七面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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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切英雄主义

【帝炎】炎龙头顶有弹幕

△主CP帝炎，少量獒虎

△只看过铠一，如有设定错误，欢迎指正

△私设铠甲的原形是动物拟态

△全文一万字，已完结，是甜文，可以放心阅读: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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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明界的君主正如往常一般端坐于桌前批阅文件，光影队长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教官，这是昨日勘测地下河的小队与影界小股遭遇战的大致经过，以及敌我伤亡情况汇报，请您过目。”炎龙快步走了进来，通过办公桌上的加密传输器，将标着“机密”字样的文档投影在空中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同类型文件的光屏上。

“好，你辛苦了，炎龙。”帝皇大致扫了一眼，示意炎龙把这份报告归入待阅文件夹，刚要抬手让他回去休息，却瞥到火行铠甲目镜上方浮起了一小团云雾，里头影影绰绰，似乎藏着一小串文字——【是啊，连轴转了好几天，好累】。

这些字从右到左以均匀的速度飘过。帝皇目镜一闪，定睛一瞧，文字还在，只是慢慢褪去了颜色，逐渐变为透明，和那缕雾气一同消失不见。

帝皇心下感到一丝诧异。

作为源自光与太阳的终极铠甲，他存在的时间快要和这个宇宙一样久。亿万年的光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现在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他感到诧异了。

这儿是明界，他是明界的王，低级的障眼法绝无可能骗过他的眼睛。虽然云雾和文字只出现了几秒钟，但帝皇已经凭借敏锐的反应和强大的磁场对其进行了初步检测。它们的成分模糊不清，饶是帝皇一时半会也无从得知。但能确定的是，其中并没有蕴藏任何带有迷惑性的危险气息和能量。

也就是说，它们反映出的内容，应该是真实的。

正思考间，新的一句话在同样的地方出现了。

【教官为什么盯着我看，是我有哪儿不对劲么，还是哪里做的不好……】

帝皇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怎么会，你做的一向很好。但他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他向来都惜字如金，即便是对得意门生的夸奖也不例外。比起这个，他现在更想弄清这突然出现的，似乎能即时投射出炎龙内心想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僵持”了两分钟后，面对着一言不发注视着自己，似乎还若有所思的教官，炎龙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无所遁形的心虚。

【救命啊，教官今天的眼神怎么这么犀利，像能把我盯出个洞来】

炎龙踌躇了片刻，决定由自己来打破这诡异的寂静。他谨慎地开口：“教官，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

“坐。”帝皇说。

“……嗯？”

“坐吧，炎龙。”帝皇指了指一旁的沙发，一贯威严而冷峻的语气里意外地带上了些许温和。炎龙觉得我的眼神很凶么？其实这种场合并不需要那么严肃，我可以和蔼一些。他想。

毫无疑问，恰才炎龙的内心所想又暴露了。

“难得不忙，跟你聊聊，别紧张。”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炎龙的前额就飘过去一串新的文字，无情地出卖了他。

【要处理的事务都快塞满文件夹了，这也叫不忙吗？坏了，看来教官要跟我谈的事情可不小啊】

帝皇眯了眯目镜，把这些话看得明明白白，却见炎龙毫不迟疑地按照他所指的位置，规规矩矩地在沙发上坐下，一脸温良恭谨的模样，等待着他发话。

火之铠甲看上去乖巧极了，如果忽略他头上那些文字的话。

帝皇开始觉得事情变得有趣了。

经过数次细致的扫描，帝皇已经可以断定，产生这个现象的力量不属于明界。也不知炎龙从哪学来了这在自己脑门前腾云驾雾的本事，虽然目前影响未知，但了解了解大弟子丰富的内心世界也不失为一桩好事。至于手头那些事务嘛，以他的工作效率，当然可以先放一放。

作为天道之化身，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能力在这小小的奇异现象面前竟然失灵了。帝皇数万年未有过的好奇心和作为帝王一探究竟的本能，在此刻都被彻底激发了。

如果我能看到炎龙的想法，那么，其他铠甲呢？

笃笃的敲门声此刻听来十分应景。

“进。”

湛蓝色的身影推门进来，向帝皇低头致意：“教官。”

“什么事，风鹰。”

“研究中心的技术员发来了一份清单，是他们希望新增的科研设备。我初步审核了一下，大部分要求可以满足，但有两台机器还需斟酌，您看呢？”风鹰点了点几处内容，透过电子光屏，不经意间看到了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的炎龙，不禁愕然，“……大哥？”

“粒子对撞机批准，等离子表面处理机再议，其余设备我授权你批准，按你的意思来就好。”明界之主审阅完毕，向风鹰发出指示之余，扫了一眼安静等待着的炎龙，只见一排硕大的文字在后者靛蓝色的目镜上方腾空而起。

【风鹰？你小子，还拖欠着我一份报告没交呢！明明比这紧急多了。只怕教官训，不怕大哥凶是吧？好啊，下回再想撒娇耍赖蒙混过关，看我怎么收拾你】

真是精彩。

“是，教官。”风鹰收起面前的光屏。除了看见炎龙时一刹那的惊讶，他的表现一切如常，看上去完全没有注意到火之铠甲头顶的异样，“那您和队长好好聊，我先走了。”

“嗯，去忙吧。”帝皇把风鹰的反应看在眼里，又开始细细思索起来——五行铠甲当中，风鹰和炎龙的关系是最铁的，连他都没有察觉炎龙的异常，如此看来，目前或许只有我才能看得到炎龙的所思所想？

这一结论并不意外。炎龙是帝皇最满意的弟子，也是最像他的铠甲。同为龙族，光与火又拥有同源的能量，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让他偶然间看到了炎龙具象化的内心，倒也能说得通。

然而，连帝皇自己也没有发觉，在得出这一结论时，他的能源核心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目送风鹰消失在门后，帝皇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地开始沏茶。光影铠甲本不需要饮茶，但千年前的五行铠甲在地球上发现了这种人类饮品，其香其味清冽芬芳，余韵悠长，对铠甲机体的味觉感受器也是一种享受，明界索性取其精华，也将其作为待客之礼，沿用不改。

“这些天地虎在养伤，他的活都让你包揽了，累坏了吧。”帝皇面对面坐了下来，一边说话一边瞄了一眼炎龙。他的好学生显得茫然而局促，头顶云雾缭绕，层层叠叠，好不热闹。

【地虎这小子太拼命，出任务总是不顾安危。说起来，待会儿我得去医疗部看看他，也不知雪獒照顾得怎么样了】

【不累肯定是假的，但我是队长，更是大哥，多帮帮我这几个笨蛋弟弟，也是应该的，就像教官曾经帮我们一样】

【无功不受禄，我坐在这儿等教官给我泡茶，好像不合情理也不合规矩吧。教官这唱的到底是哪出戏？】

尽管内心世界异彩纷呈，火属性铠甲还是滴水不漏地答道：“不累，这都是炎龙的份内之事。不过教官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

帝皇的中央处理器一瞬间有些紊乱，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在人类世界中，这种情绪的波动大概叫做“头疼”，又似乎称为“无奈”。

该说炎龙是太让我省心了，还是太让我操心了呢？回忆起千万年前那条最喜欢趴在自己肩膀上打滚嬉闹的小龙，帝皇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五行兄长和光影队长这两个身份给炎龙带来了不小的责任，让他变得成熟、沉稳、持重，也让他变得不似从前坦率、随性、真实。

所幸今日这神秘的头顶文字将炎龙的所思所想全部展露在他面前，让他得以一窥其内心世界，从而更进一步地了解炎龙。

“对教官也要这么客套了？”帝皇把热气腾腾的茶递了过去，唠家常似的轻松语气反而让炎龙更加忐忑起来，“上次你的机体检查情况如何？”

“报告教官，除了能量超负荷损耗的频率偏高八个百分点，其他一切正常。”

“这样吗……”帝皇沉吟片刻，“特批你三天假期，好好休息一下。这期间的公务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担心。”

炎龙一听，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教官，现在各个星球的黑暗力量都在蠢蠢欲动，正值多事之秋，人手本来就不够，地虎还重伤未愈，我觉得，我不能不在岗。”

【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不可能有谁能腾出时间替我料理公务，教官肯定是想亲自来……不，绝对不行！教官已经很辛苦了，我想要为他分忧】

这次倒是表里如一。

一时间，炎龙流露出的担忧和坚定的态度让帝皇都产生了一种近似于宽慰的情绪。这缕明亮的火焰总是能带来温暖。即便接受温暖的是光明本身。

帝皇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你的意思是，这次的假期不要了？”

炎龙用力地点点头。

“……好吧。不过，你要记住，有时适当的休整，是为了更好地迎接战斗。”帝皇语重心长道。

“炎龙明白。”火行铠甲坐得笔直。可惜脑门前的文字又背叛了他。

【教官到底有什么正事要说呢？总感觉他今天一直在跟我闲聊。难怪地球上的召唤人都说，人啊，上了年纪就会变得絮絮叨叨的。原来铠甲也会这样吗？】

帝皇：……

明界的君王猩红色的目镜暗了暗。

看来有些事情，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好。你这小龙崽子，原来是想谈正事？正事可多得是。

“上次会议通过的竞技场翻修一事，你和黑犀商量得怎么样了？”

【第一，明界目前资源有限，也要随时防备影界的攻击，黑犀和我都认为此时彻底翻新竞技场不合时宜，但可以在目前的基础上加以改进。第二，既有的空障、路障需要全部重做，避免长期训练形成依赖记忆。第三，为了应对越来越艰险的战斗环境，开发水下地图很有必要。第四，模拟教官的攻击数值至少应该下调两级。黑犀告诉我，虚拟极光剑实在是难以招架，铠甲们都叫苦不迭。不过虚拟极光盾的防御也……】

炎龙整理了思路，顿了顿，刚要开口，只听帝皇不悦道：“前三点没有问题，最后这个，驳回。”

火之铠甲愣住了：“……教官？”

坏事。

帝皇先是理智地思考了一下怎么处理现在的局面。在迅速否决了三个方案后，险些产生了抹除炎龙记忆的不理智想法。

万幸的是黑犀来了。

“教官好，风鹰告诉我大哥在您这儿。请问谈话结束了吗？地虎的状态不太好，医疗部说需要大哥的火元素温养一下。”

【雪中送炭啊，黑犀，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帝皇瞥了瞥眼巴巴的炎龙，十分干脆地准了：“赶紧过去，别耽搁了。”

炎龙仿佛得救一般，向黑犀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起身朝帝皇鞠了一躬，便急急忙忙出了门去。

“黑犀，你留一下。”

正为炎龙那如获大赦的神情而纳闷的水之铠甲猝不及防被喊住，又一头雾水地对上了面无表情的帝皇。

金色的帝王云淡风轻地呷了一口茶：“都有谁向你反映，竞技场模拟战斗里的极光剑和极光盾数值太高啊？”

“教官？！您怎么知道……？！”黑犀有点欲哭无泪。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被大哥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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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了黑犀的炎龙此刻步履匆匆，一边担心着小老虎的伤势，一边琢磨着心中的几点疑问。

今天的教官很不对劲，但具体是哪不对劲，他也有点说不上来。明明忙得要死，却拉着自己闲扯？突然对自己关怀备至？时不时就用探究的眼神端详自己？不，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教官似乎能看穿我的内心所想。最后的那个话题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明明还没说出来，教官却已经知道了一二三四，还对此准确地作出了判断。他说驳回最后一点，我没记错的话，我当时在想的是，铠甲们纷纷要求下调虚拟极光剑的数值。天啊，教官那个板着脸的样子，简直和逼着我们加训的时候那种冷漠如出一辙。

对了！一定是教官能够看破我的内心。炎龙又反复咂摸了一下帝皇今天所有的反常表现，笃定了自己最终的结论。

奇怪，虽然教官几乎无所不能，但是根据以往的种种迹象来看，他并没有读心这一能力啊，那他是什么时候突然领悟到的？还是说……异常的不是教官，是我？

聪明的炎龙已经快要接近事实的真相了。此时，雪獒焦急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炎龙的思绪。

“哥！你来看看地虎吧，他醒了一阵，又昏迷过去了。”雪獒一手轻抚着已经化形成老虎的土之铠甲的额头，一手扒着床沿，可怜兮兮地转头冲他求助。炎龙都快在这副铠甲上看到他们家的大狗勾耷拉下来的白耳朵了。

“别担心，让我来。”看到最疼爱的老幺眉头紧锁，双眼紧闭，虚汗涔涔的模样，炎龙的心也是揪成了一团。但他还是镇静地按照一旁医者的指示，将自己的火之能量收束起来，通过特制导管的连接，一小股一小股地传输进地虎体内。

眼见着小老虎逐渐舒展开眉头，急促的呼吸恢复平缓，圆茸茸的耳朵抖了两抖，下意识地朝雪獒的手甲蹭去，病床边的两兄弟对视了一眼，都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怎么会伤成这样，真是的。”炎龙一边在医护员的指导下减小了能量的输入，一边跟雪獒抱怨道。

“唉，他就这个样子。”雪獒轻轻捋了捋弯弯的虎须，“每次都信誓旦旦跟我保证会照顾好自己，结果每次都冲在最前头，三番两次为了保护别人受伤。”

炎龙笑吟吟道：“五十步笑百步，你也好不到哪去。忘记那次风鹰把你背回来的事了？他可跟我诉苦了三天呢，说你小子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疯起来是真不要命啊。这也就算了，你们重型铠甲个头还特有分量，把他的老腰都压闪了。”

金之铠甲腼腆地半垂下头。

“对了，雪獒。”俗话说得好，摸摸小狗头，万事不用愁，但鉴于还有医护工作者在场，炎龙拼命忍住了薅一把雪獒脑袋的冲动，“你看看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雪獒闻言疑惑地抬起头，左瞅瞅，右瞧瞧，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炎龙锲而不舍，并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地虎快醒来”。

雪獒瘪了瘪嘴：“大哥，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怎么会知道呀。”

验证了心中的猜想，炎龙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难道真是教官突然学会了读心术？太好了，这样一来，教官就变得更强了。太糟了，这就意味着，以后在教官面前不仅不敢乱说话，就连胡思乱想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胡思乱想？可我有什么好胡思乱想的呢？

……

还真有。

在炎龙看来，那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是大逆不道，是有悖天理，是痴人说梦，是亵渎神灵。可那又是早春的新芽，是盛夏的晚风，是深秋的晨露，是暮冬的暖阳。那还是最柔软的情感，最痴缠的欲望，最决绝的信念。他本应将那样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但他怎么也狠不下心。因此只能将其埋藏在最深最深的梦境里。

是的，炎龙爱慕着、迷恋着他的教官，帝皇，那个璀璨耀眼的光之神明。

他已经做了他最骄傲的学生，最可靠的部下，最锋利的刀刃。他却还想做他忠贞不渝的爱侣，同他共度未来的岁月流年。说他是慕强心理也好，雏鸟情结也罢，他只知道，他喜欢他的教官，喜欢得要疯了。

可是，帝皇已经孑然一身度过了亿万载光阴，他是那么孤独，却又显得那么遥远。只怕大道无情，炎龙不敢希冀。这一认知让他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

“哥？大哥？地虎醒了！”雪獒欣喜的声音把出了神的炎龙唤回了现实。

“是大哥，你怎么来了……”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地虎还有些虚弱，见到是他，琥珀色的眼睛立马睁圆了，亮晶晶，黄灿灿，像刚充满了电一样活力四射。

为了摆脱方才低落的心情，炎龙毫不客气地上前撸了一把橘色猫猫头，调笑道：“怎么，我就不能来吗？”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炎龙哥能来看望我，我特别特别开心……”恢复元气的地虎嘿嘿傻笑着，紧紧拽着雪獒的手，上下左右比比划划为自己辩解了一通。雪獒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注视着自家猫猫狗狗牢牢勾在一起的小爪子，炎龙不禁感慨，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他真的好羡慕能够大大方方黏糊在一起的两个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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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对黑犀的“审讯”后，独坐在办公室的帝皇进行了一番机体自检。检测结果显示，各项数据均为正常，并未产生突变，也没有新增任何特异能力。

风鹰和黑犀似乎都没有看到炎龙头顶奇怪的文字，从炎龙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也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他明显感到了不对劲，这可就不好办了。他会为此感到困扰和不安吗？

回想了一下炎龙离开这里时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帝皇莫名感到有些烦躁。下一秒他便冷静地自我调节了心情，并开始在记忆库中筛查——上次出现类似的情绪，已经是几千年前了。

算了，目前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帝皇这么想着，点开了炎龙交给他的汇报，细细审读起来，暂时把这桩小插曲搁置在了一边。

令他没想到的是，自打那天过后，炎龙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他了。

先是例行的会议。炎龙的座位在他的右手边，自是不好随意调换，但炎龙总是低头盯着面前的一方电子光屏，避免与他眼神接触；再是任务报告的上交，代替炎龙前来办公室的要么是最机灵的风鹰，要么是最老实的雪獒。帝皇一旦问及炎龙，风鹰就开始东拉西扯打哈哈，雪獒的回答总是一成不变——“队长在做机体检查”。

检查检查，以前伤得能源核心都差点破裂了也不检查，现在有事没事就要检查，好像要把之前五千年欠的检查都补回来似的。

帝皇明知这是扯谎，却又体贴地没有拆穿。一开始还以为炎龙是在耍脾气闹别扭，但仔细一想，心事被看得一清二楚的滋味，任谁都不好受，炎龙这也是事出有因。天道之义在于仁慈宽厚，就放过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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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风鹰支着下巴，言辞诚恳，“你要是再躲躲藏藏的，别说雪獒面子上过不去，我都要编不出什么好理由替你糊弄教官了。”

炎龙叹气：“我又何尝想这样呢。”

思维活泛，联想能力出众的风鹰用胳膊肘戳了戳他：“你知道你这像什么吗？”

炎龙迷茫：“像什么？”

风鹰神秘地笑道：“像没过门的小媳妇。”

炎龙冷静地想，得亏我的面甲本身就是红色的，这样就不存在所谓的脸红了。

炎龙毫不留情地伸手拧了一把风鹰最敏感的腰，把后者激得叽啾一声差点变回原形。

“哎哟，有话好说嘛，搞偷袭就不够意思了啊。”风鹰骂骂咧咧地闪身跳到了一边，“亏我还成天给你打掩护，被蒙在鼓里不说，还要被你欺负。就凭这一点，今天你高低也得告诉我为什么要躲着教官。”

一说起帝皇，炎龙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仿佛失去所有力气一般，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你真想知道？”

“我真想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风鹰从善如流地凑过来和他面对面坐下，满脸真诚、友善又无害。

炎龙抬起头，一眨不眨地望着风鹰鲜红的目镜，那和帝皇一样的颜色忽然就令他目眩神迷起来。

鬼使神差地，他轻轻地说：

“因为，我喜欢教官。”

……

只听叽啾一声，风鹰这次成功被惊回了原形。

苍蓝色的雄鹰羽翼一展，熟门熟路地跃上了炎龙的膝盖，爪子扒拉两下站定，尽管有些哆嗦。

后知后觉回想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的炎龙现在已经完全呆住了，一动不动，活像一块千年古化石。

“哥……”兄弟俩沉默了半晌，风鹰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在一盏茶的时间里，接受能力极强的他飞快地把迄今为止帝皇和炎龙之间所有他知道的互动都揣摩了一遍，最后得出了一个堪称乐观的结论。

“别说了，风鹰。”炎龙迟疑了一下，自暴自弃地顺了一把风鹰的羽毛，生生忍住了揪一根下来的冲动，“很难以置信吧，我居然会对教官产生那样不敬的想法……看在咱俩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吧，算我求你了。”

“不。”风鹰立马站得笔挺，严肃了起来，“虽然没预料到是这样的答案，但我刚才仔细考虑了一番。我有八成的把握。”

“这事儿，有戏。”

这下轮到炎龙被吓回原形了。

赤红色的火龙不受控制地嗷了一嗓子，低低盘旋了几圈，落在风鹰跟前，狐疑地瞪着他。

“哥，你想啊。”风鹰十分肯定地说，“出了什么事，教官第一个想到谁？想到你。训练的时候他最满意谁？满意你。平时出任务，最重要的活儿交给谁？交给你。兄弟们挂了彩，教官最关心谁？关心你。都说物似主人形，就连他那条战龙，换谁来都爱搭不理的，却唯独给你好脸色看。教官对你的在意和偏爱啊，别说我了，最迟钝的黑犀恐怕都察觉到了。”

“偏……爱？”炎龙喃喃道，“可教官对我的爱，和我想要的不一样啊。”

风鹰恨铁不成钢：“现在是不太一样，但努力努力，不就一样了吗。”

炎龙白了他一眼：“说得轻巧。”

风鹰不屈不挠，张开翅膀飞到了兄长的龙角上，泄愤似的啄了两口，试图物理输出观点：“按我说，你非但不该躲着教官，反而应该多把握跟他在一起的机会，好好表现。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一定要让教官感受到你炽热的……”

“打住。”炎龙沮丧地摆了摆尾，尾巴尖上燃烧的火苗随着动作甩出一溜火星子，险些燎着风鹰脑袋上的呆毛，“你这法子的前提是，教官也会产生感情。可我越是靠近他，越是觉得，他就是无情无欲无爱无求的天道本身。”

“这你就不懂了。”风鹰思考再三，决定远离龙头这个不安全的站位，于是一跃而下，稳稳当当落在炎龙的眼前，再度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先不说教官对你的感情大家伙看不看得出来……”

“纵使天道无情，”风鹰一改方才不正经的神色，一字一顿，格外认真。

“那也只有你，是他唯一可能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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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木之铠甲极富煽动性的游说后，炎龙大受鼓舞，热血沸腾，当即表示下次向帝皇汇报工作时愿意按照风鹰给的方法试一试。

结果真到了节骨眼上，又打起了退堂鼓。

风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怎么了？又要大搞鸵鸟政策？临阵脱逃不是你的风格。”

炎龙蔫了吧唧：“我知道。但是……无缘无故躲了教官这么久，他肯定要问我缘由，我完全想不出来怎么回答。”

气呼呼的风鹰一跺脚：“好好好，关键时刻果然还得看我的本事。你们两个榆木脑袋，一个赛一个不主动，真是急煞旁人。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通报教官。”

“等等，风鹰！哎……哎？！”等炎龙反应过来，早已望尘莫及。比速度，他当然不是风鹰的对手，更不用说，他其实根本不愿阻止对方。就让他去吧，大不了走一步算一步。炎龙决定听之任之。

不对，风鹰刚才说什么？“你们两个榆木脑袋”？他这话不是对我说的吗？难道另一个指的是……？

炎龙愣了良久，被风鹰言下之意发酵出的含义震撼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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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官，在吗？”风鹰认命地敲了敲门。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整副铠甲都杵到帝皇的办公室门前了，无功而返可就不是他风鹰了。

“进来吧。”

明界的君王从密集的电子光屏后投来目光。在对上那不怒自威的视线时，风鹰刚打好的腹稿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呃，教官……”

难得见到小鹰崽子支支吾吾的模样，帝皇耐心等待了片刻，善意地提醒道：“是为你自己的事来的，还是为了炎龙？”

“噢！是，是大哥的事。”

“他怎么了？”

风鹰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实话说，大哥前阵子确实是在刻意躲着您。他让我代为转告您，他对此很抱歉，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如此任性了。我一直帮他瞒着您，我也有错，请教官责罚。”

“就这个事情？”帝皇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处罚就免了，以后让他亲自来找我。放心，我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责备你们的。”

风鹰忙不迭道了谢，又补充道：“教官，虽然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插手，但我还是想请您谅解大哥，他没有亲自来，是有苦衷。”

“苦衷？”帝皇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他，他有一些心事……”

“什么心事？方便我知道么？”帝皇似乎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

风鹰面露难色：“教官，让我说也不是不行，只是……您可得有点心理准备。”

帝皇开始不明白小家伙在搞什么名堂了，但还是平静以待：“嗯，你说吧。”

风鹰深吸一口气，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慷慨就义的悲壮：“炎龙他，他喜欢……”

“教官。”只听“嘀”一声，办公室的感应门向两边敞开，一抹火红的身影踏了进来。是炎龙。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帝皇就给炎龙开放了自己办公室的开门权限，但炎龙始终坚持和其他铠甲一样先敲门再进入，从来没有动用过权限，这还是头一遭。

“谢谢你，风鹰。”炎龙毅然道，“不过，这种事情，如教官所愿，还是让我亲自来说吧。”

风鹰见状大感欣慰，快步过去拍了拍炎龙的肩膀，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迅速退到门外，摁下了关门的按钮，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真可谓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现在，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帝皇和炎龙了。

“教官，”火属性铠甲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凝视着他的帝王的眼神却十分坚定，甚至带着视死如归的意味，“世人都说大道无情，即使马上就要被拒绝，即使要冒着从今以后被您厌恶的风险，炎龙还是斗胆，想做天道唯一的私心。”

“我喜欢您，帝皇教官，我想成为您的伴侣。”

帝皇的目镜闪烁了起来。

喜欢……？私心……？

那些过往的细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新生的火属性铠甲以龙族幼崽的形态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好奇地冲他张望；稍大一些的龙崽觉醒了活泼贪玩的天性，在他的默许下，从他的膝上一路攀到脖颈，为他宽阔的肩膀而赞叹，为盘旋长啸的战龙而惊奇；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困得不停小鸡啄米的小龙都要窝在他的手边，执着地用尾尖上的火焰温暖他冷硬的手甲；第一次训练，尽管累得跌倒，小小的铠甲还是拼尽全力站了起来，不服输地看着他，大声而坚决地说，“请继续吧，教官，我还能行，我要像您一样强大”；随后是木、水、金、土四副铠甲的依次诞生，半大的五行长兄会在他公务缠身时，懂事地接过照料弟弟们的担子；第一次汇报任务，初具领袖风范的光影队长神情稳重，在他面前站得笔直；千百年来，他最骄傲的学生对他的命令从不懈怠，望向他的视线中永远充满了崇敬、仰慕与信赖……

这是他注视着的炎龙的成长。却也有他忽视了的，炎龙的亲昵。

那么，我对炎龙呢？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帝皇少有地陷入了沉思。

……

见迟迟未能得到回应，炎龙热切的目光逐渐开始黯淡。

“可是……”火之铠甲的声音已经低到微不可闻。

【教官，炎龙真的好喜欢您】

……

像是蒸汽，又仿佛炊烟，炎龙的头顶又冒出了那些云雾和夹杂其中的文字，升腾，膨胀，铺满了整个空间。帝皇的视线一触及它们，它们就仿佛被光点燃，随即像火一样，热烈地燃烧起来，最终如一颗颗流星，尽数坠进了炎龙的眼睛里。

帝皇又朝炎龙的眼睛看去。那湛蓝的目镜里倒映着的，满满当当，全都是自己。

沉默良久的帝皇终于有了答案。他站起身来，一步步朝炎龙走去。步伐停止的瞬间，金色神明的双臂和背后的光之羽翼同时展开，将他虔诚的信徒发着抖的身体圈进了怀里：“炎龙，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至于你所祈求的天道之私心……”

像春水破开了冰河，像东风吹绿了柳枝，帝皇紧紧地拥抱着炎龙，声音极轻，却极庄严，犹如世纪的钟声，敲在炎龙最柔软的心尖。